Northern Barrens

Bal'a dash, malanore
存放废话的小号

从达格达之釜到寻找圣杯——水一水不列颠之宝中的巨人坩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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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首《塔列辛之书》中的诗歌片段开始

  

The first song I sang was concerning the cauldron

That's warmed at thefire by the breath of nine virgins.

The cauldron of Annwfn's king, what's itsnature –

The black-rimmed cauldron with its trim of pearls?

It was never designed to boil food for a coward;'

Lleog's flashing sword was thrust into its depths,

And then it passed into the hands of the Leaper.

 

A warrior-bard rides his motorcycle across the north,

his words like his weapons bold and defiant,

seeking to prove his worth

at the Cauldron of Dyrnwch the Giant.

Will he lose his defiance with his stuttering rifle,

like a broken mike stammer and stall?

If meat for a coward were put in

it would never boil.

Or will he proclaim his exploits on a megaphone

whilst miming each gun-shot wittily?

If meat for a brave man were put in

it would boil quickly.

Either way in the depths of the cauldron

his youthful flesh will be devoured most thoroughly

(and thus the brave could be distinguished from the cowardly).

上段来自企鹅的《塔列辛之书》,下段来自阿伯里斯特维斯大学出版的《Legendary Poems From The Book Of Taliesin》

  

   重新下游戏做全收集成就玩到不列颠之宝任务线,然后快进到传统发散思维(找个理由摸鱼)时间

  尚未成为国王的亚瑟从巨人Dyrnwch处得到了一口神奇的坩埚,它能够辨别勇者和懦夫,懦弱与背信弃义之人无法用它烹制食物,勇敢的人向锅中投入的肉类则会很快煮熟。大锅被放置在皮威尔的城堡,边缘用珍珠装饰,9个少女以呼吸鼓动火焰,从而为锅内食物提供热源。熟悉北欧神话的人可能会联想到希米尔的大锅,水也是育碧给戴恩维克坩埚试炼设置的关键词(希米尔可能是和埃吉尔类似的jjc狂野卡池常青树快攻卡组不知道带什么就塞一张之88顶流海巨人海神),不列颠之宝传说故事中的巨人戴恩维克和北地之人布兰嘉也能发掘出不少古斯堪的纳维亚的影响痕迹。但是戴恩维克未必类似佩雷杜尔/波西瓦尔那样就是威尔士和不列颠版本的希米尔,关于釜(圣杯)的民间故事实在太多,并且或多或少有共通之处。应该有不少《塔列辛之书》的读者看到亚瑟夺走坩埚片段时会想到达格达之锅——蒙福者布兰(Bendigeidfran)的坩埚——戴恩维克坩埚这条凯尔特神话脉络。魔釜——或是能提供取之不竭的食物,或是能使人死而复生——的元素贯穿在爱尔兰和威尔士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中。凯尔特海神玛纳南Manannán MacLir也有一口具有再生能力的大锅(如果对这个神话故事的种种变体与中世纪相关主题的教会文学之间的联系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篇文章 From Cauldron of Plenty to Gr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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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ill increase your compensation, too,’ said Bendigeidfran. ‘I will give you a cauldron, and the property of the cauldron is that if you throw into it one ofyour men who is killed today, then by tomorrow he will be as good as ever except that he will not be able to speak.’

 

The Irish began to kindle a fire under the Cauldron of Rebirth.Then they threw the corpses into the cauldron until it was full, andthey would get up the next morning fighting as well as before exceptthat theycould not talk. When Efnysien saw the corpses, and noroom anywhere for the men of the Island of the Mighty, he said to himself, ‘Oh God,’ he said, ‘woe is me that I am the cause of thismountain of the men of the Island of Mighty; and shame on me,’ hesaid, ‘unless I try to save them from this.’

He creeps in among the corpses of the Irish, and twobare-backed Irish men come up to him and throw him into the cauldron, as if hewere an Irishman. He stretches himself out in the cauldron so that the cauldron breaks into four pieces, and his own heart breaks too. And because of that, such victory as there was went to the men of the Island of the Mighty. There was no real victory except that seven men escaped, and Bendigeidfran was wounded in the foot with a poisoned spear. The seven menwho escaped were Pryderi, Manawydan, Glifiau son of Taran, Taliesin, Ynog, Gruddieu son of Muriel, and Heilyn son of Gwyn Hen.

《马比诺吉昂》

 

  达格达(达纳神族之父,地位类似爱尔兰的奥丁,也和奥丁一样常以兜帽和胡须的形象示人)有一口巨大的魔法坩埚,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食物。从达格达的人设中,我们不难看出他的主要职能包括生命,丰产,富饶,繁荣等。达格达有数位女神情人,有一根巨型棍棒,一头带来死亡,另一头可以恢复生命。他有两只猪,一只永远在生长,一只被不停烧烤,还有一棵永远果实累累的树。他的大锅象征着土地永恒繁荣。在威尔士民间传说中,不列颠国王蒙福者布兰也有一口魔釜,它能让人死而复生,甚至比从前更加勇敢,但是被复活的人将从此失去语言能力。散文故事集《马比诺吉昂》中,布兰从爱尔兰一对夫妇处得到坩埚,这对巨人夫妇中的妻子每六周都会生下一个孩子,这口锅显然与达格达的魔釜象征含义类似(由于诗歌,吟唱和演说在凯尔特传统和德鲁伊特教义中地位极高,从布兰的重生之埚中复生的人从此不能开口说话,他们或许仍然属于死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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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2-1世纪的银质凯尔特大锅Gundestrup cauld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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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destrup cauldron上的装饰图案,可能是与《马比诺吉昂》中爱尔兰人复活死去战士类似的场景。

  

  除了具有魔力的重生坩埚之外,凯尔特神话故事群中多次出现了对装满食物的普通大锅的描写。大锅在凯尔特人的仪式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爱尔兰、苏格兰和威尔士的沼泽湖水中有许多作为仪式道具的坩埚的考古发现(在凯尔特人的观念中,自然的水域和盛水容器都有使人恢复健康和生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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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比诺吉昂》中的Efrawg之子佩雷杜尔传奇是圣杯骑士帕西瓦尔最早的较为完整的书面版本,这个威尔士语撰写的故事保留了相当程度的凯尔特神话元素(例如渔夫王的原型可能是蒙福者布兰),其中并没有出现具体的圣杯,一块具有魔力的石头承担了圣杯的部分作用。作为实物的圣杯首次出现在特华的克雷蒂安的法语叙事诗《帕西瓦尔,圣杯探索者 Perceval, the Story of the Grail》中,这部12世纪的未完成作品前半部分情节与佩雷杜尔的故事基本相同,其中没有将圣杯冠以任何“神圣”之名或将其与教会联系。再将时间推后一些,沃尔夫拉姆·冯·埃申巴赫(Wolfram von Eschenbach)改编撰写了德国圣杯文学中最出名、流传最广的一部《帕尔齐伐尔 Parzival》。在这个故事中,圣杯被描述成一块来自天堂的宝石,它被一群天使带入人间。每到受难节,一只鸽子便衔来一块圣饼放置在“圣杯”上。除了国王,骑士王和被圣杯选定的英雄之外,守护圣杯的骑士须要宣誓童贞。正由于圣杯符号背后长久存在的意义,国王或圣杯选中的人必须繁育后代。

 

  如果说凯尔特神话是圣约瑟夫加入之前的圣杯故事根基,在古代印欧神话中,我们则可以看到圣杯符号的直接原型。希罗多德重述过一个斯基泰神话故事:某一天,三件燃烧的金器从天而降,它们分别是一个杯子、一把斧头和一个带轭的犁 。Targitaos(斯基泰人的始祖)的三个儿子试图取得这三件器物,只有小儿子Kolaxais获得成功,他最终成为了斯基泰人的第一个国王。金杯在斯基泰国王的加冕仪式中使用,是象征主权的符号。这个故事也包含典型的印欧神话三元分殊结构,Kolaxais的后代们构成斯基泰社会的三个阶层,杯子也常作为仪式道具象征祭司。在印度-伊朗语族群中,杯子(常常和腰带组合)的上述两种用途与象征含义十分常见。

  

  萨尔玛提亚人和斯基泰人有密切联系,二者之间的关系可以粗略理解为部分被征服部族的人融入了征服部族。即便两个部族的原始信仰体系不能完全混为一谈,其中仍有诸多相似,并且萨尔玛提亚人在发展和征服过程中吸收了许多古代伊朗其它部族的语言和信仰。高加索史诗《纳尔特叙事诗》中有一个和中世纪圣杯传说十分相似的杯子,它能够源源不断的提供饮料和食物,能赐予拥有者神奇的能力(例如预言),它的使用者必须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纯洁无瑕的人,它自身则能够辨别谎言。

  

  达格达之釜和布兰的坩埚作为早期的较为纯粹的丰饶象征(这些故事的有丰富情节的成熟版本大多创作于中世纪,但是它们所反映的内容远远早于吟游诗艺成熟和文本编撰完整的时期),并不具有选择使用者的能力。亚瑟的魔法坩埚和中世纪文学作品中的所有圣杯则都有一个共同点:只有最纯洁、最神圣的英雄,才能被圣杯加buff获得享受圣杯赐福的荣誉。例如兰斯洛特尽管有着作为圆桌骑士近乎完美的品格,勇气和能力,却因为与桂妮薇儿之间的轻率行为被剥夺了寻找圣杯的梦想。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纳尔特人的神奇杯子与亚瑟传说中的圣杯非常相似:几乎相同的超自然魔力和相似的选择标准,《纳尔特叙事诗》也含有一群英雄争夺神杯的桥段。《纳尔特叙事诗》或类似的伊朗语系民间故事可能被罗马人带入不列颠,为某位不知名的吟游诗人催化出灵感火花。虽然有明确记录的欧洲中古圣杯文学几乎甫一出场,其中的主题就已经比奥塞梯人的圣杯故事丰富许多,我们依然有足够的理由将古代印欧故事中的魔杯和凯尔特丰饶之锅视作在圣约瑟夫元素引入前的圣杯原型。

   

  发展成熟的中世纪圣杯符号在形式上无疑象征着基督教核心概念圣体圣餐(关于亚利马太的约瑟夫与圣杯传说的演化过程,详见文章The evolving legends of St.Joseph of Glastonbury),埃申巴赫的石头(圣杯)也可能与圣墓有关。约瑟夫如何用圣杯接住耶稣血液的详尽故事这里就不叙述了,15世纪的作家对圣杯与血液的情节演化提出了一种达芬奇密码式的看法San gréal — Holy Grail,sang réal— Royal Blood…… 尽管如此,作为一个符号的圣杯本质与装饰花果麦穗的丰饶之杯,铜釜,坩埚或是一块石头并没有太多区别,这些象征物的根源深藏于基督教之前的古老信仰体系中(也有一些观点坚持圣杯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基督教符号,所谓的凯尔特起源并不成立。主流看法则大都认可印欧神话根源)。"No one who is conversant with the way in which men's minds operated in the Middle Ages ought to find any diffculty in thinking of the Grail as a Christianization of a heathen vessel of plenty. Numerous analogies show what a common thing it was for men in the earlier Middle Ages to Christianize heathen customs and talismans,and to incorporate into legends of saints, stories that belonged to heathen deities. (From Cauldron of plenty to Grail)"

  

  至此,我们能模糊地观察到一条由印欧古代神话,到凯尔特传说,再到中世纪骑士文学的发展脉络,这条痕迹并非完全线性,每个节点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在凯尔特神话及对其产生深远影响的早期印欧神话,古高加索叙事诗,中古骑士文学,神秘主义思潮和基督教教义的共同影响下,原始的石头和大锅逐渐演变成了圣杯这一另无数人着迷的象征。这些鼎和圣杯赐予拥有者以不朽和繁荣,赋予他们超自然的力量,将他们变成英雄或神祇。我们可以从凯尔特传说以及热潮持续了数百年的中世纪浪漫文学中发掘出魔釜—圣杯符号的最高理想,它象征丰饶,生机,富足,它的消失代表着季节秩序的缺失,使土地处于枯萎状态,而它的恢复象征国王祛除疾病,缺陷和衰老 (新国王加冕更替或老国王恢复健康,重获力量),也为土地带来了新生。在这些原始象征含义的基础上,寻找圣杯主题逐渐随着时间发展,演变成对自我实现,对真理与知识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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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图是一口约公元前8世纪的大锅,现存于威尔士国家博物馆。它由五层铜合金薄板组成,用圆形和截断的锥形铆钉铆接在一起,容量足够盛下50升炖菜,可供100多人食用。这口威尔士大锅有两个把手,在宴会活动中,它曾被无数次悬挂在火堆上。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夜幕降临,大地被广漠的黑暗覆盖,除了一轮凝霜皎月之外,火堆是唯一的光源。这口铜制大锅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呈现出金红色泽,没有锈蚀的、数量远远超过维持结构基本所需的铆钉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鸷鸟潜藏,熊罴窟栖,处于石器时代尾声的人们在滴水成冰的漫漫长夜中围绕着一个发光的太阳。

  

除了文中提到之外的部分参考资料:

The New Comparative mythology  

The Holy Grail, the Cauldron of Annwn, and the Nartyamonga: A Further Note on the Sarmatian Conn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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